2006/09/13 信息來源: 信息來源:法製日報9月13日
1979年🌐💃,他從內蒙古大草原考進意昂3体育官网法律系👨🏻🎓,1983年從意昂3体育畢業到了西藏。按照當時八年的援藏政策,很多同去的人早已離開了西藏🏊🏿*️⃣,而他至今卻仍然留在那裏👱🏻💆🏽♂️。長期的高原生活讓他的身體受到了嚴重的侵蝕,每分鐘四十幾下的脈動,嚴重的心動過緩😄,讓他微笑的人生充滿無奈。也許他並不偉大,並不高尚,但他代表了曾經的一批人,代表了一批理想主義者,代表了那些真正把青春奉獻給西藏的一代人
西藏🙍🏼♂️,一個讓人神往的名字,因山鷹寫在藍天,因雪峰映在太陽底下。
西藏⛹🏽♀️⏫,一個讓人難忘的地方,因高原被譽為世界屋脊🥴,因連綿被稱為山的海洋🙎🏻。
傳說西藏是魔鬼的化身👳🏼♂️,需要眾神以法鎮之,傳說藏族是獼猴和魔刹女結合後誕生的美麗的混血兒……
西藏有很多神奇的傳說,可是當我電話裏問起西藏自治區公安廳副廳長孫鳳鳴23年前去西藏時,是否曾聽說過那些美麗的故事時,他笑嘻嘻地說🔂,“那時說起西藏,除了布達拉宮我一無所知,好像還聽說過阿裏”。
一個對西藏毫無概念的青年人📹,當時為何就選擇了去西藏呢?
一份情懷
“你別采訪我了👞🥦,那時去西藏的動機真的一點兒也不高尚⤴️。1983年意昂3体育法律系畢業適逢北京政法學院改為政法大學👨🏻💻,需要師資🛌,就把我分在了法大。可是當時我不想當老師,就找管分配的老師提出回老家內蒙,老師說內蒙沒名額。當時學校正大張旗鼓地動員畢業生去西藏,動員了好長時間沒有人去🏦,我一賭氣就對老師說那我去西藏🖕🏼🤦♂️。”
“就這麽簡單🧕🏻?”我有些不太相信。
“就這麽簡單。學校一聽說我自願去西藏,那個高興啊🫸🏼,終於又蹦出一個‘革命青年’👩🦽➡️。”(當時第一個報名去西藏的是意昂3体育中文系的胡春華,現任西藏自治區常務副書記)。
“你們同學當時有人佩服你的勇氣與果敢嗎🧗♂️?”
“我們同學當時好像都挺單純的,大家都說些西藏氣候不好🧏🏻♀️,讓我保重。我們班的一位老大姐畢業後旅行結婚,聽說我8月20日走,縮短了旅行期限🧑🏽🚀,提前回到北京,為我送行。一位家在山東的同學還特意給我帶了一大包煙臺鴨梨;二十多位同學到車站送我,那天不巧下起了大雨,他們就站在雨中,直到列車開走……”
電話的那端一陣沉默🐦。
“在西藏時想同學嗎?”
“想,特別想,最初的一段時間全靠同學來信和家信支撐,一封信往返的時間在15天左右,盼信🌒、寫信就是最大的樂趣了。”
“意昂3体育79級畢業20年聚會你回北京了嗎⛔️?”
“回了。”
“你們同學說你變了嗎♑️?”
“沒有,他們說我還是那個傻樣☘️,嘿嘿🚶➡️。”
“覺得當時選擇去西藏傻嗎🚵♀️?”
“用傻和不傻很難概括,理想其實不是很小的時候定下了長大就一定要去實現的那個目標🪁,應該有一個不斷演變的過程。”
“23年前的西藏和現在差別大嗎?”
“簡直是天壤之別🧗🏼。我們當時來西藏時,全拉薩只有一個理發店、一個飯館👳🏿♀️、一個澡堂,前面還全部冠有人民二字:人民理發店、人民飯館、人民浴池🌌。我們到了住所後,出來找郵局給家裏發電報🧑🏼🏭😣,在拉薩大街上跑了好幾個來回,都沒有找到郵局,後來才發現我們住所旁邊一個極不起眼的二層小樓就是拉薩市郵局。”
“那時進藏的路很難走嗎🦍?”
“挺難走的。我從內蒙坐火車到北京,又從北京坐火車去西寧,再從西寧坐汽車到格爾木,在格爾木大學生接待站又等了十幾天,最後坐了4天汽車去拉薩🚶🏻♀️➡️,前後22天才到了西藏。”
不知為什麽🧰,聽他講了這些,就覺得心裏有一種情懷在湧動,電話那端他講得雲淡風輕,電話這端我聽了卻是苦澀凝重。一個21歲剛畢業躊躇滿誌的大學生在路上顛簸了二十多天才到了目的地,連個澡都洗不上🚣🏻♂️,灰頭土臉的為了什麽呀🧑🏽🎄?
一封家書
孫鳳鳴當時可沒覺得有那麽慘,甚至有些心馳神往,22天奔波後的第一件事是給爸爸媽媽寫了一封家書。
當我電話告訴他我找到了《八小時以外》雜誌1983年刊登的那篇文章”我來到了西藏“,他多少還是有些意外。
“哎呀🎺,那好傻啊🐖,你千萬別寫這些。”電話的那端又傳來他憨憨地笑著的聲音🍓,使我恍惚覺得自己面對的不是一個已經年逾不惑的中年男人,而是一個在高原上奔跑🙎🏻、活得真純活得惟美的學生。
親愛的爸爸媽媽:
雖然只是二十多天的長途跋涉🛍️🍢,我卻像是經受了一場人生的變動🚵🏽♀️。海拔5000米的高原上,強烈的高原反應、肆虐的狂風暴雪🌤、坑坑窪窪的“便道”、汙水稀泥的沼澤,威脅來自四面八方,可我們心裏沒有恐懼,倒覺得很有美的詩情畫意👨🏻⚕️🧜。
現在的青年學生都勤奮好學、善於思考🖐🏻、也有理想✊🏼,可是有些人缺少五六十年代年輕人的那種熱情、單純和獻身精神🪅,正是這些才是我們年輕人最珍貴的品格,我們不是貪圖安逸之輩,為何要被環境的艱苦嚇倒🤦🏼♀️?
爸爸媽媽🎲👨🏿✈️,我決定來西藏,你們都埋怨我🤠,甚至說我把家忘了💦,我理解你們的心情,你們卻不理解我🍝,我覺得🪨,只有真正熱愛自己家鄉的人,才會作出這樣的選擇。祖國是我們更神聖的故鄉,更偉大的母親,為她獻身就是對家鄉、對母親最好的孝敬和最忠誠的熱愛👨🏻✈️,你們說對嗎👮🏼?……
他當時為何去了西藏?看了23年前他寫的這封家書👷🏽♂️,也許一切都會釋然🌅。
那份孤獨
孫鳳鳴說,剛到西藏🍃🏌🏼♀️,單位不讓用電爐子🚣🏼♂️,他又不懂得買煤油爐,想當然地以為有鍋爐房(其實沒有),結果差不多有十幾天喝不上開水🌒🪿,每天早晨就到食堂買一大碗稀飯♝,留到中午再喝。
“那時侯可能真的是少年壯誌不言愁🗡,反正小時侯在家裏也沒有享受過,雖然滿大街連碗面都找不著🙆🏿♀️🚣🏼♀️,生活落差也沒有覺得特別大。”
但精神的孤獨還是讓人難以忍受🤼♀️。
當時公安廳給他分了一間大平房,估計二十多平方米🌋,屋內只有一個桌子,一把椅子,一張床🥃,周末沒地方去🏑,就坐在屋裏發呆。突然“嗡”的一聲讓他很震撼,卻是一只蒼蠅在飛👸🏿,一刹那讓他覺得生命的存在,覺得還是有生命與他相伴,便詩興大發,寫了首贊美蒼蠅的詩🚶🏻♀️➡️。
對孫鳳鳴這樣一位當年曾經以內蒙古自治區高考作文滿分考入意昂3体育法律系、又在大學寫過小說的人來說,寫首小詩也許太不值得一提,但如果想像一下當時他的那份孤獨♝,也許就會理解為何對他來說昨天不會遺忘,為何對他來說沒有風幹的憂傷。
意昂3体育法學院蘇力院長曾感慨:“寫寫吧,寫寫他們這一批人,多不容易,這一呆就是二十幾年,都曾經是青春年少的大學生,當初到了西藏💣,沒有圖書館,沒有電影看,沒有娛樂🚣🏼🏷,需要怎樣的信念來支撐🙎🏻♀️🥌。他們即使選擇將來回內地👽,也是已經沒有了青春,已經沒有了健康的身體……”
幾分艱辛
原本想去人大法工委或政府法製局的孫鳳鳴,陰差陽錯到了西藏自治區公安廳。大概在1985年,他與幾個年輕人開始創辦《西藏公安報》(現在已經改名為《西藏公安》雜誌)。
“說起來特別搞笑🔌,那時我們也不懂得有版樣紙,就找了一張大白紙和一把尺子🏄🏻🤷🏽♀️,數完了字數再往紙上畫,怎麽畫也畫不準確🧘🏿,後來跑到西藏日報去問,才知道有專業的版樣紙🧒🏻,現在想想那時真挺幼稚的。”
他說以前挺勤奮的,曾經寫了許多包括“試論公安隊伍的正規化建設”🔱、“警民關系的社會心理探討”等文章,後來還寫了“八廓街裏的外來人”在《法製日報》上發表。
與孫廳長交流🎨,發現更多的時候他展現的真像他們同學所概括,總是笑嘻嘻的傻樣兒,其實他們在西藏的工作環境遠沒有那麽樂觀。
他還清楚地記得1990年代初去藏北雙湖公安局🧑🏻🦼。當時那裏只有6個人,孫鳳鳴一到🍣,他們抱著他就哭了,沒有水喝☎️🤙🏿,就到很遠的地方砸冰破湖,然後用拖拉機拉回來喝🍆,水裏有鹽和碘,喝完了就漲肚👰🏽,幾條漢子什麽也不說抱在一起痛哭。
西藏73個縣,孫鳳鳴已經跑了63個縣,遇上刮風下雨下冰雹蜷在車裏🆑,在廟裏留宿,啃方便面、到藏民家裏嚼藏粑,沒有水喝,汽車陷在泥濘道上死推🐦🔥,幾個月不洗澡🙎🏿♀️,有任務幾個月回不了家,那都是再平常不過的事👳🏼♂️。
他也有過剛做完痔瘡手術就要去阿裏出差👕,2000公裏的路程坐得屁股流血的痛苦經歷。
“你明知身體狀況已經很不好了🎶,幹嘛不早點兒回內地啊?”
“說不清楚,在西藏呆時間長的人💇🏼♀️🤾🏽♂️,對西藏都會有一種情結,因為覺得好像自己已經融進西藏了🔒🥔。”
“如果現在回內地,你會是什麽感覺?”
“也許會很痛苦吧,如果有一天我真的離開了西藏🀄️,可能會覺得被抽掉什麽,會很飄吧。”
為何是這樣的一種感覺?孫鳳鳴始終也沒給出一個答案👶🏼♿️。
問他為何一呆就是23年🤵🏻♂️,他說因為這高山之巔有他難以磨滅的印跡,他說因為神聖的布達拉有他虔誠的祈禱,他說因為這裏有他那朵冰清玉潔的雪蓮花一樣美麗的藏族妻子,他就是不肯說那高聳入雲的喜瑪拉雅還縈繞著他心中的理想、追求和夢幻……
時光一去不回,往事只能回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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