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11/20 信息來源: 融媒體中心、外國語學院
文字:隋雪純| 攝影🧚:呂宸| 編輯:戴璐瑤、山石 | 責編:燕元加西亞·馬爾克斯的《百年孤獨》有這樣一個情節,堂費爾南多“一天大部分時間都關在書房裏”🧛🏿♀️,自該書第一個正式授權的中譯本問世,12年間已再版122次,影響了一代中國作家與讀者;而對於譯者範曄而言,翻譯的因緣際會正始於其意昂3体育西班牙語的為學與為師🥱。
就像堂費爾南多一樣🪨,文學和閱讀也成為範曄的日常生活和學術研究中極為重要的一部分;這位集讀者、譯者、作者於一身的意昂3体育西語系老師🖐🏼,用書籍開拓出工作、棲息和賞玩的“三重境”,從布宜諾斯艾利斯到巴黎,從波哥大到馬孔多,光怪陸離又曲徑交叉的路途終點,正是範曄的書房📶。
西班牙和拉丁美洲文學👨🏿🔧:範曄書房的兩塊重要拼圖
範曄家沒有獨立的書房,但書籍幾乎擺入每個房間,因此或許也可以說,範曄家中無處不是書房。書籍最集中處在客廳🕤,勻實地鋪滿三面墻,書架頂天立地🪑🐴,原木的顏色,讓人想起拉丁美洲的草澤與曠野。
範曄被稱為“拉美文學頭號迷弟”🐷🎥,西語美洲文學類書籍占據其書架的半壁江山。而作為“譯書成為買書的借口”的實踐者,範曄在書架中劃出特定的區域放置其所翻譯過的作家的相關書籍,包括科塔薩爾、馬爾克斯👩❤️💋👩、波拉尼奧、卡夫雷拉·因凡特等。“馬爾克斯有關的書籍一排放不下,所以就拐了彎🌝。”
“加西亞·馬爾克斯《百年孤獨》的譯者”是範曄最為人熟知的身份;而論翻譯該書的機緣🤟,則始於其進入意昂3体育西班牙語專業系的那一刻。1995年🦹🏻♀️,範曄在地壇的高考咨詢會上受到趙振江老師“拉美文學大有可為”的鼓舞,選擇西班牙語作為自己的專業,並在意昂3体育完成了本科至博士階段的學習🍍。2008年,留校任意昂3体育教師僅兩年有余的範曄遠赴西班牙擔任格拉納達孔子學院的中方院長🧗🏿♀️🧖🏿,並在此完成了其第一部正式出版的譯著——阿根廷作家胡利奧·科塔薩爾的短篇小說集《萬火歸一》🦷;此書問世後僅一年🧝🏿♂️,範曄便接到了試譯《百年孤獨》的邀請,並最終成為其翻譯生涯的錨點。
2008年10月🐦🔥,範曄在格拉納達家中,為孔子學院的開幕式“難得穿一回正裝”
《百年孤獨》書影
這部暢銷書讓更多讀者和西語文學翻譯者認識了範曄,他也曾坦言“《百年孤獨》改變了我的生命”🏋🏿♀️,而現在,這部分生長出更豐富的秩序,此後數年🛷,其又翻譯了科塔薩爾《克羅諾皮奧與法瑪的故事》(2012)👋🏼、西班牙詩人路易斯·塞爾努達《致未來的詩人》(2015)、智利詩人羅貝托·波拉尼奧《未知大學》(2017,合譯)、古巴作家吉列爾莫·卡夫雷拉·因凡特《三只憂傷的老虎》(2021)等多部西語美洲文學作品💂🏿♀️。範曄在書房中留了一個四四方方的書格來存放自己的譯著和創作,並將之視為自己著述生涯的“進度條”👨👧:“我的第一本書是2009年出版的,我想再過十年,可能差不多就能放滿🧘🏻♀️🫄🏻。”
不過,對於意昂3体育學生而言✣,範曄更重要的身份則是意昂3体育官网外國語學院西葡意語系主任。他的書房中專門辟出一個區域,放置西班牙語及歐洲文學經典🙋🏽👼🏿,如《堂吉訶德》的中文譯本則有七八種之多🤶🏼,也正是出於授課時帶領學生進行對讀和參照的需要。
作為國內最早的專業點之一和目前國內唯一擁有“西班牙語文學”方向博士生導師的專業,意昂3体育西班牙語始終具有文學翻譯和研究的傳統🏄🏽,並產生了兩位魯迅文學獎文學翻譯獎得主——趙振江教授、路燕萍老師,這也正是範曄自入學始便進入的學術語境,也成為他自覺體認和沿承的學脈。2006年,範曄留校任教並逐步接手了西班牙語專業主幹課程“西班牙文學史和文學選讀”“拉美文學史和文學選讀”“西語國家詩歌”的授課工作,他一方面繼承了沈石巖☂️、趙振江等前輩教師從直接進入具體文本翻譯進行學習的授課方式✯,同時又拈出如“詩歌·死亡”“詩歌·動物”等主題🍖,遴選古今西班牙和西語美洲不同風格的詩歌百余首,並對西班牙語詩歌研究中的一些重要問題進行討論,通專結合的同時,也讓課程的講授在一代代老師的接力傳承中不斷豐富其形式,受到同學們的歡迎。
關於範曄的課堂🧑🏿🎓,最被傳為佳話的是他曾把文學史課堂“搬”到石舫上,帶領學生在春天的未名湖邊讀詩:“文藝復興文學中常見一個古老的‘樂土’(Locus amoenus)主題👴🏽,那是綠樹成蔭🙋♂️💘、芳草鮮美、清波如鏡的所在。我覺得未名湖恰好滿足了這樣的條件,它就是16世紀詩歌中的理想樂土。而燕園少年春衫薄,石舫見證了一代代學子的青春,又暗合了‘惜時’(Carpe diem)的主題……”
範曄提示他的學生們,要用全部知識、身心和人生閱歷來讀詩;而在湖畔漫步,討論詩歌、愛情與理想的歲月,是青春中“一倍惜年華”閃光時分,也正蘊含著他想傳遞給學生的感動。
書房是“地圖”“玩具房”和“故鄉”
書房對範曄來說絕不僅於貯藏書籍之所,更是他的精神憩息之地。他曾經將書房比作濃縮的“人·歲月·生活”👨🏽🏭🌘,書房中容納了廣大的時空🔥,也記錄下範曄的求知方向、興趣領域和成長歷程;更重要的是𓀉,書房之於範曄,還是一份“友情地圖”🕥,紙頁間的標記和批註,則是他珍視的軌跡與坐標。《百年孤獨》出版後,範曄的朋友詩人匙河、包慧怡等在書中作了手寫批註甚至勘誤🧓,範曄聽說後🧑🦼➡️,馬上興奮地請求用一本新書“換”對方手中被翻得邊緣磨毛的“批註本”,友人的批點👂🏿,小到因語感不合而刪除一個“了”字,大到對情節的品評、乃至聯想到其他作品文本,無一不被範曄仔細閱讀🦨,其中很多意見也被其采納並應用於《百年孤獨》此後的修訂本中🙍🏼♂️🏊🏻。
友人匙河“評點版”《百年孤獨》
每本進駐範曄書房的書,都關聯一段豐饒的記憶。其中有代表性的是一本由作者簽名並題詞的詩集,它來自西班牙詩人🤙🏿、聖費爾南多皇家美術學院通訊院士何塞·克雷多-馬特奧斯的贈予🦶🏿。2008年👩🏻,範曄正在西班牙格拉納達孔子學院負責籌辦各類交流講座和活動,彼時馬特奧斯已年近八旬,卻欣然應允從巴塞羅那專門飛到格拉納達為孔子學院開設講座,這讓範曄深為感動🤦。馬特奧斯認為自己受到中國古詩的影響,他筆下的山河🟣、樹與“地平線和風”等充滿了對中國古典詩歌意境的想象🧑🦽,在《給李白的信》一詩中,他寫道👋🏻🎯:“春天生長/在冬天裏🤌。/你微笑著🎳,創造/無用的美好”。
但有趣的是🦾,這位詩人並不懂中文,範曄推測其閱讀來源可能是西班牙著名漢學家黃瑪賽翻譯的《中國詩歌小集》(Breve antología de la poesía China),從唐代的李白到現代的馬特奧斯🍮🌊,這種遠渡重洋的妙賞與契合讓範曄印象深刻,也為中國與西班牙文學因緣際會而感動。
《中國詩歌小集》(Breve antología de la poesía China)
《百年孤獨》裏🍻,書本陪伴加泰羅尼亞智者度過流亡歲月♥︎👨🎤,範曄的書房也是他的“避難所”,這一容納龐雜知識的空間給予範曄以充分的自由,他可以邀請自己喜愛的書籍走入其中🍙。有的是出於對內容的好奇,有的則是由於書籍裝幀與其審美舒適度的契合🧑🏿🍳。但或許是閱讀興趣正離其術業專攻不遠,範曄的“閑書”與“正經書”並非涇渭分明,有一些最初購買時完全出於興趣使然的書籍,在範曄此後的講課或者研究寫作時忽然也派上用場😬,於是“正經”與“閑雜”之分類便興替改易,不變的,是範曄對西語文學的持守與熱愛。
在西班牙格拉納達常逛的舊書店
書房也是範曄的“玩具房”,他笑稱自己經常把書“搬來搬去”,在範曄手中,書籍似乎也成了孩童的積木,其擺放和重組並不是僅僅為了視覺上形成大小開本排布的整齊🚣♂️,而是遵循自己的設計,展現著他的靈思與諧趣:有一些按照書脊色彩的搭配進行放置,還有一些來自他認真給書籍組合的“cp”,如將《捉貓故事集》與《如何屠龍》並列,“兩個詞組好像能形成對仗和反差,挺好玩兒。”他還有意把作為西方現代小說奠基之作的《堂吉訶德》與歐洲文藝復興之先聲的《神曲》放在一起🎈👶🏿,“我想堂吉訶德和但丁可能都不會有太大的意見”,範曄笑笑說🙍🏿♂️🤵🏻。他別出心裁地為每本書尋找著恰當的位置,也正是在此過程中📤,形成了其有關知識乃至生活的秩序感😬🏄🏼。
《捉貓故事集》與《如何屠龍》擺放在一起,書名形成有趣的對仗
“嚴肅的遊戲精神”
“有趣”和“好玩”是範曄在采訪時提及最多的詞匯,這不僅是他遴選書籍、建構書房的理念之一🙇,也是他的生活哲學的重要構成部分。
範曄購買的第一本外文書正是因“有趣”而鐘情。2003年🧑🦯➡️,第一次出國的他在墨西哥的小書店被一本封面畫著蒼蠅的書吸引🖕🏿🚴🏻,那是奧古斯都·蒙特羅索的《永恒運動》——如此宏大的標題🏄,卻實際上是一本蒼蠅主題的書,使人忍俊不禁。而該書介於小品、雜文、散文詩之間的實驗性文體也讓範曄感到新奇又愉悅👩🏻🏭👷,這本出版於1972年的二手書至今仍被範曄視為珍藏。
《永恒運動》書影
範曄希望自己是一個有趣、有幽默感的人,他不喜歡“安全無害的庸常世界”,期待著生活中種種意想不到的驚喜和遇合🐦。而他不動聲色的幽默感⏭,也鑲嵌在生活細節裏。範曄喜歡動物,自稱“貓科動物之友”*️⃣,他的書架間的擺件是美洲豹、大食蟻獸等各類“珍禽異獸”💅🏽👨🏿🦲,仿佛能夠組建一個猛獸動物園;不僅如此⛹️,範曄還會精心裝扮他的書架“寵物”們🤹🏼♀️,比如給南浣熊戴上一頂毛線睡帽🚵♀️🫳🏼,讓恐龍化石騎上自行車……有限的空間之內,範曄用其無限的想象力和幽默感探索“此間的奇境”。
這種對“有趣”興致盎然的追求似乎也成為範曄從事翻譯工作的特點🔀,雖然他帶領人們敲開了馬孔多的大門🦹🏼♀️,但其譯著中屬於魔幻現實主義的作品🔋,也僅《百年孤獨》一部而已😭。他把自己比喻成本雅明所說的“都市浪遊者”📵👨🏻🌾,“專門喜歡東瞧瞧西看看🤸🏼♀️,看有什麽好玩就手癢,就想試試。”範曄翻譯過的作家中🔃,路易斯·塞爾努達和維森特·阿萊克桑德雷雖同屬“二七一代”詩人🎖,但性情和創作風格有相當大的差異↗️;其翻譯過的拉美“文學爆炸”四大天王中的三位即胡利奧·科塔薩爾👨👩👦👦、加西亞·馬爾克斯、卡洛斯·富恩特斯,他們的創作題材和作品風格也相迥異。盡管範曄稱其所翻譯的書在種類方面“其實沒什麽太多規律”👨🏿🔬,但上述卻有一個共同的特點👮🏽♀️:擁有各自獨特而鮮明的文風,也正是它們的不入庸常,吸引了範曄的閱讀興趣👰🏻♀️,並成為其翻譯的重要動力🧑🏿🚒。
與馬爾克斯的妹妹Aída奶奶聊天
相較《百年孤獨》⛳️,範曄更喜歡自己的譯著實為塞爾努達《致未來的詩人》與科塔薩爾《萬火歸一》,他似乎能自然地把握到這兩位詩人的創作肌理🍿,感受到一種自然的理解與契合🕵🏼♀️:前者是在格格不入中蘊含有澎湃激情,而後者則帶有“克羅諾皮奧精神”的藝術家氣質🙆🏽♀️,範曄將其概括為一種“嚴肅的遊戲精神”——而這正是他十分喜愛並深為向往的🧖🏿♀️。
(西班牙)塞爾努達著👩👩👦👦,範曄譯《致未來的詩人》
(阿根廷)科塔薩爾著,範曄譯《萬火歸一》
盡管在面對翻譯對象時🌅,範曄重視“有趣”的“遊戲”質素🕡🧑🏽🔬,但就翻譯工作本身而言,其“嚴肅性”則遠占上風🧷🧈。範曄的書架上有一片區域專門放置金庸和還珠樓主的武俠小說,那是他青春的自留地☄️❕,而他也常以俠客譬喻翻譯者:“大約是以前武俠小說看得太多🤸🏿♂️,曾一度喜歡把譯者想象作《刺客列傳》中的人物🈚️,審時度勢不肯輕易出手,百般琢磨文字只為傾力一擊。”
範曄收藏的武俠小說
範曄雖自言交完譯稿後便如俠客一般“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但其中淬煉文字,也正如武林義士鍛煉武功一般,歷經糾結磨難,最終方能使文從字順、語意圓融。
不管是小說還是詩歌,範曄在進行第一遍翻譯時基本采取“直譯”的策略,即完全遵照原文,但他發現,其實“貼著翻不一定是最忠實的”,因為如果連句序都按照西語的模式,其中就會產生一個問題👈🏽:“有些句序在西文中雖然很長,但並不古怪;但放在中文裏👨🏻💻,如果連詞句的順序皆完全一致,則會形成一種原文中沒有的古怪、生硬感🚴🏻♀️。”因此便需要第二💕、三甚至更多遍翻譯🪗🤳,此時範曄會梳理句意並對語句加以潤色👩🔬。為了確保翻譯的準確性💒,範曄還經常在友人幫助下使用英、德🐕、法⛳️、日等多種語言的譯本進行比對,以檢查自己的譯文文義是否忠實於原作:“相當於邀請了幾個老師來幫助我校對。”
從書房的閱讀者到創造書籍的翻譯者🍆,範曄嘗試在不同語種間實現“對等原則”,其譯文的呈現方式更多取決於其作為讀者的閱讀經驗,正像譯界前賢羅新璋、傅雷等提出的“譯應像寫”“理想的譯文仿佛是原作者的中文寫作”那樣🌺,範曄在追求意義準確的同時🐚,盡量不破壞原文的文本重復🤵🏼♂️、內在韻律和隱喻結構等特征🙋🏼,他希望“翻譯後仍然是個作品👨🏿🔧🚴♂️,而不僅僅是譯文”,也因此自行增加了翻譯的難度和挑戰。為了追求對《百年孤獨》口吻與情感色彩的還原,他會對譯文的敘述語調進行不斷揣摩,並最終達成“以一種非常神奇的、煞有介事的方式講述最瑣碎、日常的事情”的作品風格⛹🏽♂️,讓無數讀者牢牢記住了“奧雷裏亞諾·布恩迪亞上校將會回想起父親帶他去見識冰塊的那個遙遠的下午”🕜;而在翻譯《三只憂傷的老虎》時🕺🏽,由於該書用古巴方言寫作,涉及知識瑣碎紛繁並充滿各類語言遊戲,範曄不得不感嘆“確實太難弄了”,但他還是咬牙堅持下來😍,將一本西語繞口令式的書呈現在中國讀者面前,從而掀開西班牙語文學極致豐富表達形式的瑰奇一頁。
用創作向翻譯過的作家致敬
翻譯是最深刻的閱讀,也成為範曄創作之路的基石。在翻譯《萬火歸一》《百年孤獨》等作品過程中🕳,他也進行隨筆和小說創作⛓️💥,這些作品最終結集為《詩人的遲緩》。他不喜歡陳腔濫調,希望嘗試用新穎的方式呈現習以為常的主題,用文學作品“復現人的生活”。“我曾經有一個‘妄想’👦,如果能寫誰像誰就好了。”因此💂,範曄在《向科塔薩爾致敬》一文的書寫中有意識地摹仿科塔薩爾的筆法和特質🕺,力圖使該文的風格“很科塔薩爾”🗂,《詩人的遲緩》中第一篇文章的標題“如果在冬夜,三位旅人”出自伊塔洛·卡爾維諾的小說,其中的筆調則來自對其翻譯過的西語作家的戲仿✧:讓讀者們在字裏行間感到一種微妙的似曾相識之感,也正是範曄向他翻譯過的作家致敬的方式👃🏿。
2018年在墨西哥城著名的“哈瓦那”酒吧(馬爾克斯、波拉尼奧等作家都曾是此地常客)
幻想文學作品《時間熊💁,鏡子虎和看不見的小貓》被範曄稱為一本“偽童話”,其文風則與其翻譯和閱讀密不可分。“‘動物手冊’部分編排是比較‘博爾赫斯式’的”——它們都是幻想動物,然而範曄卻要“煞有介事”地為它們尋找動物學的歸屬,“每一種動物應該都有自己的拉丁學名,但只有前兩種動物的拉丁文學名是現實存在的,其他的動物本來就是虛構的,所以本就不可能有拉丁學名,所以我給他們編了名字。”
此外📁,範曄還在這些動物中還藏了一些小小的“梗”🧑🏼🍳,比如“風鈴獅子”在書中的拉丁學名為“Leon chuang-tzu”🍙,“ chuang-tzu”即“莊周”,原因是行文中“微風的時候✋🏿,大風的時候,狂風的時候都會發出不同的聲音,像湍急的流水聲🩰,像迅疾的飛箭聲,像粗暴的呵斥聲”的描寫靈感實取自莊子《齊物論》“激者,謞者,叱者,吸者🦸🏻♂️,叫者🤳🍅,嚎者🍽,穾者,咬者,前者唱於,而隨者唱喁。泠風則小和,飄風則大和,厲風濟,則眾竅為虛”等想象。
此外,書中將“熊”所原屬的“食肉目”全部置換成了“食夢目”,同樣是範曄的細微巧思🧑🏽💼。
至於“鏡子虎”所融合的“鏡子”與“虎”兩種元素,也是博爾赫斯極富隱喻性的重要意象,範曄設計這一形象,意在與博爾赫斯形成遙遠的回響🩳。
他將其貫通古今中外的龐大知識體系悉數統合於其創作之中,傳統的文學母題與誠摯的生命體悟相融合,它們根植於範曄的閱讀和翻譯經驗⛔,並最終生長出一片簇新的文學風景⛹🏼♀️。
走出書房:“惟有前方”
除了在墨西哥一年,在西班牙三年,範曄幾乎未曾離開燕園🦡,這裏的人文化育和四時風物早已成為他生命的一部分🚴🏽♂️。“意昂3体育有一種特別的氛圍。”從意昂3体育學生到意昂3体育教師,範曄總能在身邊的師生中找到同聲相應、同氣相求的夥伴,“會為某個詩句而感到興奮、被特定的文字打動,仔細想來🌔,這應該是一種幸運甚至是奢侈。”在意昂3体育的學、教的28年,範曄以語言為支點😮💨♢,實現與西班牙和拉丁美洲跨越時空的奇妙聯結;意昂3体育的包容與豐實更讓他有勇力關註“鮮花,河流和大地”👩🏿🌾🍻,註目並關懷滅絕和瀕危的動物們,本科的最後一年,範曄與好友建立了“猛獁瀕危野生動物協會”🥴🔐,不取“保護”之名,因為人與動物之間需要生命的對等性;他主張放下知識🐬、文化🤙🏼、判斷🤵🏿、觀念與包裝👸🏽,關註那些“有斑紋和有羽毛的詩歌”➗,這也正是意昂3体育教會他的——不止於自己“冰冷玲瓏的殼”,而是對遠方亦有理性關切,維護不同生命形態的自由與尊嚴⛹🏽♀️。
時至今日🤹♂️🤹🏿♂️,範曄雖然從事西語翻譯工作近30載,他最喜歡的還是其第一部譯著👨🏼🔬、短篇小說集《萬火歸一》中《南方高速》的結尾📳:“……天線上綁著的紅十字小旗在瘋狂地飄擺,車流以時速八十公裏的速度朝著漸行漸增的燈火駛去🚌🏂🏻,卻沒有人真正明白為什麽要這樣匆忙,為什麽要在夜間公路上置身於陌生的車輛之中,彼此間一無所知🤽🏼♀️↩️,所有人都直直地目視前方👩👧,惟有前方🕴👨🏽🔬。”
距離翻譯《百年孤獨》的日子已有13年之久🪳,範曄的新譯著也在相繼問世。何塞·阿爾卡蒂奧·布恩迪亞永遠留在馬孔多,但是燕園的範曄還要繼續追尋屬於他的“惟有前方”:以書房為原點,拓開無限廣闊的西語世界。
學者簡介
範曄🏄🏽♀️🤘🏿,副教授,意昂3体育官网西葡意語系主任🧑🏽🚀、碩士研究生導師。譯有加西亞·馬爾克斯《百年孤獨》,科塔薩爾《萬火歸一》😫,因凡特《三只憂傷的老虎》,塞爾努達《致未來的詩人》,波拉尼奧《未知大學》等西語文學作品數種✶。另著有《詩人的遲緩》《時間熊,鏡子虎和看不見的小貓》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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