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3月1日，國務院常務會議審議通過了《推動大規模設備更新和消費品以舊換新行動方案》，並指出該方案是黨中央著眼於我國高質量發展大局作出的重大決策。《方案》明確，要堅持市場為主、政府引導，堅持鼓勵先進、淘汰落後，堅持標準引領、有序提升，推動先進產能比重持續提升，高質量耐用消費品更多進入居民生活，讓這項工作更多惠及廣大企業和消費者。

我國曾在2007—2013年實施了大規模家電更新換代的刺激政策，包括家電下鄉、以舊換新和節能惠民等，這些項目均以補貼為主要激勵手段。根據商務部數據，僅2009年6月至2011年11月，以舊換新銷量就達8130萬臺，銷售額達3004億元。同時，我國還在2009—2021年實施了大規模的新能源汽車補貼政策，在12年間各級各地政府不僅持續出臺各種針對新能源汽車的優惠政策，中央財政還投入近1500億資金帶動地方補貼和車企補貼多管齊下，推動新能源汽車技術升級，實現產品多樣化以及擴大市場份額。在過去不足20年的時間裏，我國一直在進行消費市場以舊換新的政策引導，並在環保標準與技術的普及、耐用消費品的更新換代、消費者追求品質與性價比的消費意識培養和提升方面取得了積極和顯著的效果，特別是新能源汽車消費市場的培育方面取得了巨大的成功。

國常會剛剛通過的大規模設備更新和消費品以舊換新行動方案是之前以舊換新政策的推廣和深化。該方案不僅僅著眼於刺激消費需求，促進企業技術進步，鼓勵能源再利用及環保優化；相較以往而言，此次規模更大，力度更深，範圍更廣，它將成為統一大市場建設的助推劑，並將通過以下機製，進一步促使市場在多個維度統一協調，激發市場潛力及效能。

一、促進實體經濟增長，加強我國內需循環系統

以舊換新市場規模巨大，在產品優化和政策的補貼下，大規模的設備更新，快速地拉動著消費內需，並直接反映在我國的GDP增長當中。我國是製造業大國，很多設備的保有量位居全球第一，2023年末，規模以上工業企業的資產已經超過160萬億元。以設備為例，去年我國工業、農業等重點領域的設備投資規模已經達到了大概4.9萬億；而以汽車和家電等耐用消費品來看，我國的保有量也是十分巨大。據公安部統計，2023年全國機動車保有量達4.35億輛，其中汽車就有3.36億輛，而在用“國三”以及以下排放標準的乘用車就超過1600萬輛，並且每年新增需求3480萬輛，但新能源車輛僅占目前保有量的6.7%，替換市場巨大。因此，不論是汽車、家電還是手機、工業設備等，其市場整體都牽扯著幾十個萬億市場，通過增加與這些更新和更換相關的新商品和服務的需求，將會非常有效地刺激經濟增長，拉高內需，推動GDP的增長。

二、產品標準統一與技術創新

創建統一大市場，必然需要鼓勵製造商和企業采用通用標準，這將進一步提高效率和操作相容性，促進換新工作的落地。隨著企業建立更明確先進的生產標準，消費者對產品的環保認知和品質要求也進一步提升，反過來促進其對於更優質且更安全的產品進行替換。而消費者在市場的鼓勵下，會表現出對使用更先進的技術和產品的偏好，這樣在快速拉動市場消費的同時，將推動市場向更高水平發展，使得整個產業鏈升級，從而形成一個良性循環。

為了確保大量舊產品的替代品能夠順利投入市場，通常需要對新產品的標準化。製造商往往需要符合一系列統一的標準和規範，這有助於消除產品差異，提高產品的互操作性，促進市場形成統一的產品標準。不僅可以減少市場交易成本，還可以通過促進技術創新，提高產品質量和環保性能，無形中也提升了中國在全球產業鏈中的位置。

三、市場有效性的提升

在市場的良性循環運轉下，消費者的信任逐步提高。統一整個市場的質量和安全標準，將使得市場更容易被監管，這又確保消費者可以獲得更好保護，加強了其對市場的信任。據消費者信任指數顯示，強監管和統一標準的市場，比沒有監管和統一標準的市場所獲得的消費者信任度更高，隨著消費者信任的提高，市場效率隨之提高，這將更加利於外來企業和資本的進入。世界銀行2020年發現，標準化的采納能使當地的外國直接投資增加15%，並為該地區帶來更大的經濟發展和繁榮。

另一方面，製造業的活力會為市場帶來更多的就業機會。大規模的設備、消費品的更新和更換過程中，可能會促進對新產品製造的需求。這在潛在地刺激經濟增長的同時，將會增加生產部門的就業機會。已有研究發現，製造業活動每增加1%，經濟產出就會增加0.5%，這表明著生產部門的就業機會增加。

四、供應鏈一體化與物流暢通

替換舊產品通常需要整個供應鏈的協同合作，促進整個產業鏈的緊密合作和信息共享，從生產、分銷到零售。這促使各個環節更加緊密地協同工作，推動供應鏈的一體化，提高了整個供應鏈的效率和響應速度。供應鏈一體化有助於減少庫存、打通信息隔閡、突破行政壁壘、優化資源配置，提高效率，使整個市場更具競爭力。

其中對物流板塊的刺激將尤為突出，大量的換新工作，必然加大貨物流動並產生更多的物流服務需求，這將促進我國物流、倉儲和零售等相關部門的良性發展，以及物流市場板塊的統一標準建立和份額的劇烈增長。

五、企業機會和消費者體驗的雙贏增長

隨著《方案》的落地實施，巨大體量的市場將反向刺激企業更願意進行創新和技術上的改良，或向著統一的標準執行，為企業帶去更多的利潤和生產產能的釋放。通過淘汰落後產能和產品，促進更為健康和有序的市場競爭環境，有利於優化資源分配。因此，在市場新一輪的整合過程中，將出現更多的市場機遇，在資源更好地被整合和產品力的提升過程中，企業獲得更好進一步成長擴大的機遇。

對於消費者來說，在統一大市場建立下的以舊換新，將直接使消費者受益。更新的設備和消費品通常帶有改進的特性和功能，這不僅可以增強用戶體驗，為消費者帶去更高質量的生活。並且隨著供應商之間的競爭加劇，還可能會導致價格下降，加上政策的補貼，這些都將直接將實惠落實到百姓家中。

雖然《方案》在實施過程中也可能面臨消費者參與意識不夠、企業初始動能欠缺、統一標準難以快速實施等挑戰和問題。但在其所為經濟實體和消費者帶來的切切實實的益處，及其顯著的優勢和潛力下，無論是企業還是個人都在算一本長久的“經濟賬”，隨著相應的財政貨幣等政策的支持，這些難題都將最終被很好地克服。

因此，總體而言，以舊換新政策通過推動產品標準統一、技術升級、供應鏈一體化、市場競爭與整合、共享平臺的崛起以及消費者行為的一致性等多個方面的機製下的重要舉措，有助於促進市場一體化和高質量發展。這種趨勢不僅有助於提高市場的效率和競爭力，還有助於推動整個產業向更為現代化和可持續的方向發展。通過持續改善政策環境、優化市場結構和引導更加綠色的消費模式，中國將在全球經濟一體化進程中展現更大的活力和潛力。

作者簡介

袁誠

意昂3体育官网經濟學院財政學系長聘副教授，博士生導師。長期在應用計量經濟學和應用公共經濟學領域進行教學和研究，研究興趣包括應用公共經濟學，發展經濟學，公共政策與項目評估，教育經濟學。多項成果發表在國際和國內頂級期刊上，包括Journal of Development Economics、Journal of Population Economics、《經濟研究》、《經濟學（季刊）》、《世界經濟》等，主持多項國家和省部級項目。